北海岸殺蟹事件簿


作者:孫介珩(中山大學海洋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助理)

海產攤上的石蟳腳。圖片來源:黃基峰近日,有民眾發現新北市野柳漁港邊竟然有大量的死螃蟹,且這些螃蟹當中竟然還有為數不少的抱卵母蟹。筆者認為,這場北海岸的螃蟹浩劫,是一場從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聯手闖下的人禍。

今年漁業署開始實施「蟳蟹禁捕管制措施」,禁止漁船於8至11月捕撈抱卵母蟹以及5種蟹種未成熟或體型過小的蟳蟹,漁船一旦撈獲應立刻將其放回海中。但最近適逢品蟹季節,再加上新北市政府傾全力透過「螃蟹季」推廣「萬里蟹」,使得蟳蟹類買氣旺盛,造成漁民大力投入捕撈,以滿足市場需求。

然而,北海岸蟳蟹捕撈以蟹籠、拖網為主,其中拖網為一網打盡的非選擇性漁法,作業時根本無法判別被捕獲之蟳蟹個體是公是母、是否抱卵、體長是否符合規格。且捕獲魚種繁雜,實際作業都是進港卸貨後才透過人工進行分類、販售。漁民進港後不想因為不符合法令規範的蟳蟹而被開罰,便只能將大量因離水已久已經死亡,且個體過小的蟳蟹以及抱卵母蟹棄置港邊。

此事件從中央政府、地方政府到其所屬之專業局處都有難以卸責的疏失。

首先,農委會漁業署在制定「蟳蟹禁捕管制措施」時,未能對漁民實際作業情況確實瞭解便貿然制定政策,使得該措施在實際操作時產生困難,不僅未能有效保育蟳蟹資源,反而造成大量遭捕獲之抱卵母蟹既無法繁衍下一代,亦無法被食用,形成資源浪費。

其次,新北市政府未能記取過往屏東縣「黑鮪魚季」的教訓,仍試圖以海洋永續利用、漁業永續發展的口號包裝一場場海鮮慶典。根據1987年聯合國環境與發展世界委員會的定義,所謂「永續發展」(sustainable development)意指:一個滿足目前的需要,而不危害未來世代滿足其需要之能力的發展。

新北市「萬里蟹」的活動,是希望藉由宣傳、舉辦活動炒熱買氣,亦即投入政府資源創造一個不存在的「需求」,而需求增加所引發的過度捕撈,將加速漁業資源枯竭,侵犯未來世代的漁捕權利。由此可見,新北市所辦理的「萬里蟹」推廣乃完全背離「永續發展」的精神。

再次,當「萬里蟹」活動一推出,便立即遭受學界的反對與質疑,然而,新北市農業局漁港及漁業事業管理處長仍表示,今年行銷特別強調「嚴選」,所有「萬里蟹」都符合政府規範。但他沒有說的是,沒有被「嚴選」中的蟳蟹的最終下場。農業局此等政府部門內的專業機關,應該在政府擬定政策階段,針對政策內容提出部門專業本位的評估與建議,而不應淪為一個替錯誤政策認證的圖章。

最後,此事件亦揭露了,政府所推動的海洋保育政策缺乏縱向整合:中央政府才對蟳蟹祭出保育手段,地方政府卻立刻大力推廣捕撈、食用與買賣,如此缺乏一貫性的政策,會讓產業界、從業人員與一般民眾無所適從,保育觀念亦將難以建立。

政府掌握了國家機器,掌握了行政資源,並且擁有最詳盡的基礎調查資料,所產出的政策卻如此適得其反,由此可見,氣候變遷、人為活動雖都可能對生態造成影響,然而,搖擺的政策與短視的政府才是最可怕的生態殺手。

※ 本文轉載自 自由時報論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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